自妹妹一家遭难以来,摄政王项则一直在家处理朝政,有重要折子或事项由下臣直接送进摄政王府。

    外甥的教引嬷嬷宋宝璐入了王府,项则稍稍松口气,次日如常上朝,却一整天都无法专心于朝政,满脑子都在想那个新来的宋宝璐丫头能否担任起教养外甥的责任。

    从昨天的表现来看,宋宝璐确实不俗,但今日他不在家,不能时常看顾外甥,所以忧心忡忡,以至于数次出神,连十六岁的皇上叫他都没听见。

    项则也想过从宫里带一位教引嬷嬷出来,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有此建议,但人心隔肚皮,宫里的嬷嬷难保不是她们的探子。他是摄政王,是当今皇上的叔叔,是先帝同父异母的弟弟,曾经更被先先帝看中为储君人选,和太皇太后、皇太后、皇上这一家子的关系微妙不可捉摸。

    于是,他干脆从宫外找一个毫不相干的人。

    项则听岔了两回下臣的禀告,他知道自己分心太过,便喝了杯提神茶,努力强迫自己不去想外甥,潜心治理国家大事。

    这回吏部尚书呈上来的大理寺卿名单差强人意,项则点头首肯后,李尚书忙不迭地去办理,又出了一身冷汗。

    处理完朝政,项则如常来到乾清宫,以自己的经验给小皇帝讲解为君之道,又问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安。

    小皇帝虽面色稚嫩,但意气风发,将来应当是位好皇帝。他宽慰项则:“皇祖母和母后都很好,她们也很牵挂皓白弟弟。叔父近来劳累哀伤,不妨在家多歇几日。”

    从先帝驾崩,项则担任摄政王以来,他何曾有过一日安心,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。别人看着是权力的最高掌握者,在他,却是孤寂高寒的所在。

    黄昏时分,项则从皇城回到王府,直奔东院。

    未进东院,先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,在王府从来没人敢这么放肆地说笑,因为大家都知道摄政王铁面冷酷,不喜轻浮玩闹。

    但项则今天听到这笑声,有丫鬟小厮们的,也有外甥小世子的,不觉得聒噪,心里反而生出一丝安慰,就像一个长途跋涉的人远远望见家中温暖的灯火。

    他和随身小厮阿崇走进院门,瞧见一群人正在玩躲猫猫的游戏。

    宋宝璐双眼处蒙着一条青色手帕,两眼摸黑地寻人。本来采苓、燕燕、琴童、棋童等人还一面说“宝璐姐姐,我在这”,一面跑开;见摄政王乍然出现,面色严肃,又示意众人噤声,个个退开,呆若木鸡。

    只有小世子还在咯咯地笑,觉得宝璐姐姐蒙着眼睛跌跌撞撞的样子真有趣。

    宋宝璐站在原地,喘气笑道:“怎么不说话也没脚步声了?你们以为这样我就抓不到你们了吗?小星星,你快告诉我,他们都在哪?”她已经喊了一天小世子的小名“小星星”。

    小世子才开始学走路,颠着小脚走两步就要摔倒,随时需要人扶着。

    他牵着李嬷嬷的手,在地上小步地走向宋宝璐。宋宝璐听到小世子的笑声,很容易就弯腰抓住了小世子的手,小世子又扭头跑开。

    宋宝璐故意笑道:“小星星,你怎么跑这么快?我都没抓住你,我来抓你啦。”

    小世子快乐地笑着,扑进李嬷嬷怀里。